1、刘璩 下 (第2/2页)
“王公子乃风姿英爽的二品人物,更是名门之后,羡煞旁人,何须矫情做作,无病*呢。”
“竖子焉知鸿鹄之志。当今大事,可为痛哭者一,可为流涕者二,可为长太息者三,我虽生在名门,却多舛的很呢。”
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是啊。王公子才比屈子,貌比宋玉,羡煞我等。你看看,美人们可都在你身边转悠呢,本公子酒已饮干,却连个倒酒美人都没有。世道不公……世道不公哪……”也不只是哪家公子的抱怨引来满堂嗤笑。
在场诸公子未注意到刘宣,刘宣也不去理会这些人,只管寻人。
“痛哭者,本公子天生多才,勇力绝人,恨不生在百年前,与曹孟德、袁本初、孙文台逐鹿中原,分羹天下。”
“时无英雄,使曹孟德成名。王公子若早生百年,可为汉之高祖,曹孟德、袁本初之辈不过是韩信、彭越之流罢了。”刘宣认得,摇头晃脑地恭维王济之人乃乐陵郡公石苞少子石崇。
“流涕者,一乃刘禅庸懦无能,蜀国亡国太早,我尚未弱冠,竟使钟会、邓艾之辈留名青史,立不世功勋。”
刘宣停下脚步,瞪了王济一眼。
“二乃东吴强弩之末,危如累卵,但朝中大臣如贾充之徒竟反对伐吴,坐观陆抗耀武永安城。若不是羊祜将军英明神武,趁时而进,只怕永安城要落入东吴囊中了。如今我晋军正可以此为借口举兵南下,大举伐吴,建功立业呢。”
“王公子此言差矣。伐吴之事圣上也是犹疑的。圣上践祚不久,民生尚属凋敝,且西面的鲜卑人秃发树机能惊扰边界,势力甚大,我们还须修生养息才是。”
王济莞尔一笑:“太息者,一乃人生苦短,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恨天不假年,长命百岁,以享尽人间酒色是也。”
“王公子此言甚是。”
“甚是……甚是……”
“二乃家父管教甚严,就是眼前美人歌舞亦不可多得。一旦家父外调回京,本公子便再无快活之日了。”
“王公子孝悌忠信,令人钦佩。”
王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“王公子只言其二,愿闻其三。”一旁的石崇笑意盈盈。
“三嘛,自然是家有悍妻,不守妇道,看管甚严,碍到你及时行乐了。”王济不及作答,却听一声娇喝自楼下传来。未几,楼下行来数名美妇,领头一人行动缓慢,步履轻盈,但迟缓中透出一股雍容华贵。年虽不高,但神情骄矜,高傲不可一世,仿佛睥睨众人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,美妇双目失明,是在婢女搀扶下上楼的。
来人正是王济之妻、晋帝司马炎之姊常山公主。
在座诸人包括刘宣忙行礼不迭,丝竹管乐霍然而止。王济霍然酒醒,又羞又愤,嗫嚅道:“你……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此作甚。”
翠红院乃富家公子们消遣狎戏场所,极少有妇人来此,常山公主竟然屈尊至此,想来是有要事。
常山公主轻哼一声:“夫君数日未归,妾只好亲自来寻。”
看着诸人满脸戏谑的神情,王济涨红了脸:“有何要事?”
“夫君该回去了。今日便是晦日,老爷该回京了。”
王济猛然惊醒。这才想起来父亲王浑公干已结束,今日回京,忙整理衣冠,向常山公主行了一礼:“公主说得是,说得是。瞧我这记性,这就回……这就回……”王浑对其管教甚严,他可不敢乱来。
王济向身后小厮使了个眼色,小厮忙将王济身旁侍酒的刘沅从后门带出,想来是先行回宅了。
“王公子慢走,我等在翠红院等你。”王济走下楼的时候,石崇还在小声揶揄着,王济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王济既走,诸人索然无味,皆各寻屋室休憩,舞乐亦歇,美人下楼,整个翠红院霎时安静下来,只留刘宣一人呆立厅中。
安静的大厅突然传来鼾声,刘宣循声望去,却见大厅正中红色舞裙下似有一人酣睡着。
掀开舞裙,裙下正是刘璩。
刘宣大叫一声,刘璩酣睡如故。只好寻来冷水一把浇在刘璩头顶,刘璩这才猛然惊醒,如获新生。
刘宣急道:“快……快随我来。令尊安乐公已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