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大内高手 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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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风凛冽，大雪似鹅毛般密密飘落，浓重的夜色压在人心头，如同巨石一般。
从暗黑无际的雪夜深处，两辆马车缓缓驶来，两车都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，密不透风，尤显诡异。
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道，崎岖狭窄，险绝无比。山道右首，高山耸峻，绝壁千仞，高与天齐，右首则是万丈深渊，黑雾笼罩，深不见底，隐隐传来沉闷的波涛声。
第一辆车内坐着一名男子，大约四十多岁，衣衫干净，却眉头紧锁，满脸尽是忧郁之色。他头靠在车厢后面木板之上，微微闭上眼睛，想起许许多多往事，红尘滚滚，刀光剑影，悲欢离合，如烟如梦，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，难以自抑，眼眶禁不住有些潮湿，渐渐地，他想到自己辛苦遭逢、离奇诡异的身世，双手微微发抖。
第二辆车内坐着两名女子，左首女子四十出头，衣衫素雅，眉目端正，脸上满是牵挂，右首一个豆蔻少女，身材曼妙，眉目清秀。这两人正是男子的夫人和十五岁的独生女儿。
两辆马车从京师一路南下，不走官道通途，专挑偏僻小径，连日来，直隶一带风雪肆虐，艰辛异常。
经过燕赵大地，穿越刀削斧劈一般的太行天堑，进入河南境内，没有多久，突然拐向西行，进入晋南，道路更加偏僻难行，两车昼伏夜行，沿途人马累了，就近靠于路旁树林之内歇息片刻，随后又马不停蹄赶路，乘车之人下车的片刻功夫都是黑纱遮面。两名驾车人遵从主人警告，一路沉默寡语，似一对哑巴一般。
从风陵渡度过结冰的黄河，进入关中，风雪越来越紧，拉车的马已是疲惫至极，虽寒风凛冽，但每匹马浑身上下大汗淋漓，口冒白沫，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清晰可闻。
在风雪呼啸与马匹的呼哧声中，不时从第一辆马车传出剧烈的咳嗽声，显然车内男子重病在身，后车两女听着这撕心裂肺痛苦至极的咳嗽声，神情忧戚，默不做声。少女原本天真烂漫，但她心里一直疑惑不解，爹爹宁愿多饶数百里山路，也不愿意走官衢大道，分明是在躲避什么厉害人物，但到底是何人让他如此害怕，他却只字不提。她有预感，未来几日绝对会有大事发生，也许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，在等待着她们全家。
驾第一辆车的名叫大牛，是一名乡下汉子，大约二十多岁，身穿一件粗布棉袍，头上包着灰色头巾，身材壮实，皮肤黝黑，浓眉下一双虎虎生威的眼睛，目不转睛看着前面的山路，两只青筋突暴的大手紧紧抓着缰绳，生怕一个闪失，连人带车都会跌入一旁的悬崖之下。他车技甚是高明，虽然脚下湿滑，乱石遍布，颠簸不平，他将马车驾得甚为平稳。
后面赶车之人却年长了不少，大约四十多岁，面目苍老，但与大牛一身庄户人家装束不同，他衣着甚为华丽，一双手纤细无比，肤色白净，此人自称叫二皮，来路甚为蹊跷。
忽然，前车拉车的两匹马悲声嘶鸣，拼命挣扎，却寸步不前，似乎是受到极大的惊吓，大牛一愣，瞪大眼睛向前看时，只见苍茫暮色中，两个极高极瘦的黑衣汉子站在前面，一动不动，一任风雪击在脸上。两人都大约五十余岁，面目丑陋，宛若地狱逃出来的游魂野鬼，其中一人瞎了一只眼睛，留下脸颊之上一个黑窟窿，更显恐怖凄厉。大牛登时感到浑身汗毛倒竖，一时间，他右手扬起的马鞭竟落不下来。
两匹马蹄子不住在雪地上乱趵，扬起雪粒飞舞，大牛仔细一看，更觉惊心，只见瞎眼男子左手抓住头马的缰绳，马匹一惊之下想要前冲，却一寸也动弹不得。
大牛惊下过后，反而冷静下来，心想世间哪有鬼，不过坏蛋毛贼吓唬人罢了，他稳稳神，从车上跳下，随手抽出防身用的砍柴斧，高声道：“京城的花老爷携家眷回乡省亲，路过此地，多有得罪，还望借道一过。”
此时，风雪愈紧，四周白花花一片，面前两名黑衣人一言不发，气定神闲，眼里非但没有杀气，反而充满了谦恭，似乎不是劫道，而是等待着故人来访，四周霎时间一片寂静。
大牛晃了晃手里砍柴斧，又道: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？想要干什么？”
瞎眼男子对大牛喝问不加理睬，却朝大牛身后马车抱拳道：“花大人，在下江湖两名后辈，在此恭候多日，这厢有礼了。”
大牛见对方无理拦车，心头恼怒，手里大斧晃了几下，高声道:“什么花大人，花小人，我已经说了，我家老爷是京城商人，既然是江湖朋友，彼此干点营生都不容易，还请让让路。”
瞎眼男子眼中宛若无物一般，道：“我们无心打扰花大人，只是有一桩江湖往事，烦请花大人指点。”
大牛怒道：“我和你们说了两遍，这里没有什么花大人花小人，只是京城的花老爷回乡省亲，不敢劳动各路江湖朋友大驾。你们怎么如此啰嗦？难道真要找京城大老爷的麻烦……”他话音未落，瞎眼男子突然身子晃动，如同鬼魅一般，欺身大牛身旁，啪啪啪打了大牛三个耳光，旋即后退几步，回到原地，依旧恭敬有加。二皮目睹这一切，吓得跌落马车，滚到远处雪堆，狼狈不堪。
大牛嘴里道：“你们……你们……”突然，眼前眼冒金星，口吐鲜血，身子一歪，栽倒在雪地里，但他兀自牵挂着主家，朝车里喊道：“花老爷，您赶紧逃命……贼人很厉害……”
瞎眼男子哈哈一笑，拱手道：“花大人，您老真是绵里藏针，滴水不漏，您的真实身份，连给您拉车的伙计都丝毫不知。只可惜，天下闻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，却隐姓埋名，甘当土财主，在江湖徒留笑柄。”
大牛满嘴鲜血，却一股驴脾气上来，倔强道：“你……放屁，花老爷只是寻常商人，如何大人长大人短……”心里却在想，什么锦衣卫……都什么屎……哎呀妈妈，锦衣卫？那还了得？他向后看去，车里竟然没有一丝动静，挠了挠头皮，心里甚为不解。
瞎眼男子抬高了声调道：“花大人，您老人家莫非真要一直拖延下去吗？”
就在此时，马车内又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，随即，一个身材枯瘦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颤巍巍地迈了下来，只见他面色苍白，双目半睁半闭，似乎随时都会倒在雪地里。
两名黑衣男子高瘦之躯都是一震，随即恭身抱拳道：“江湖后辈参见花大人。”态度愈加谦恭。
大牛眼睛里发出亮光，喃喃道：“老爷，您根本不是普通富商，真是朝廷锦衣卫的大官？”又惊又奇，一句话说出不来，昏死过去。显然瞎眼男子方才出手甚重，多亏他皮糙肉厚，方才支持至今。
中年男子眉毛低垂，有气无力道：“老夫……老夫已是……是庙堂废人……两位壮士……言重……了！大牛兄弟，老夫有难言之隐，未曾告知真实身份，老夫不是别人，乃是京师锦衣卫都指挥使花漫天，还请海涵。”可惜，大牛已经听不见了。
两名拦路男子第一次与花漫天照面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，在他们心里，花漫天在江湖之上赫赫有名，定然是五大三粗的汉子，未曾想是如此单薄文气的中年文士，瞎眼男子抱拳道：“花大人得罪了，我们兄弟二人只是在道上混饭吃，别无其他恶意，奉命向您老借样东西瞧一瞧。”
花漫天咳嗽两声，缓缓睁开眼睛，一双眸子暗淡无光，朝两人微微抱拳道：“两位壮士是不是缺钱？花某虽然清正为官，但数十年为圣上忠心办事，朝廷赏赐丰厚，倒也积攒了一些家底，车里有八十万两银票，如果二位有什么困难，尽管拿去就是。”语气甚是平淡，浑然没有把八十万两银子当回事。
瞎眼男子面无表情，恭身答道：“花大人见笑了，我等虽然是草莽小门小派，对八十万两银子倒并不在意。相反，花大人如果需要，我们宁愿送给您一百万银子，只要花大人答应在下要求。”
花漫天微微变色道：“花某一生别无他物，辛苦半辈，仅存这些养老救命之金。不知二位到底要老夫什么东西？”
瞎眼男子道：“花大人，咱们明眼人不说暗话，我们兄弟二人这次别无他意，只想借玄机图一看。”“玄机图”三字一出，花漫天凛然变色。
后车之内中年妇女一路颠簸，惊吓交加，早已昏睡过去。花含之却心里无时无刻不牵挂爹爹，一双小鹿般的眼睛从窗户缝隙将前面情形看得清清楚楚，两只厉鬼一般人物挡道，出手凶狠无比，干净利落，以为他们贪图金银财宝，趁火打劫，拦路抢劫，却忽然听到玄机图三个字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她心中一惊，寻思道：“玄机图？玄机图是什么东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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