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第十八章 血色黄昏 (第1/2页)
腊月二十九。
晴。万事皆宜。
整个中原大地，从腊月二十五开始，到处烟花齐放、爆竹齐鸣。忙活一年的百姓们，也就这一阵子能闲下心来，全家团聚一起过个几天热热闹闹的大年。
而明天就是大年三十。家家户户都在杀猪宰羊，为明天的年饭做最后准备。
“哎，英子，英子啊——“哎——”
“快来帮把这猪头提进去，啊……”
“来嘞——”
“镇远镖局”内，也一片喜庆洋洋。杨震天前日就将局子里的兄弟们全放回家过年去了。今天一早就从邻家黄伯处买了一头大肥猪，正请来马屠夫在帮忙宰着呢。
“拿去好好烧烧，今儿个就把它煮好，啊，刀子哥说了，小雪儿特别喜欢吃猪头肉。明儿就让刀子哥帮他捎回去……”
“好嘞——”英夫人过来接过猪头就往屋了里面提了进去。
“震天哥啊，我听你一口一个刀子哥满亲热的啊，哎？这刀子哥谁啊？不是我们这儿的吧？……”
马屠夫一边挥着门板刀“喀叭喀叭”砍着猪肉，一边没事儿就找旁边帮手的杨震天闲聊。
“哎……”杨震天看看门外四周，然后又压低声音说：“这刀子哥就是我们这儿的，是小时候一起玩儿大的……可别随便出去乱说，啊……”
“嘿嘿，瞧瞧震天哥你说的，我马忠义的为人别人我不敢说，可震天哥你总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……哎？你说我们这儿的？我昨就没点儿印象嘞？……”马屠夫头也不回继续砍着肉。
“哎，还记得十年前‘青锋堡’一事儿吧？……”
“啊！！？你是说——你是说飞儿哥？！——”马忠义一把刀就举在那不动了，回过头来吃惊地看着杨震天，“不是吧？啊？莫非飞儿哥两兄弟没死？——”“呃！”感觉自己在大过年的说了句晦气话，左手啪地打在自己脸上，“哎，瞧我这嘴——”
“哎，飞儿哥早已经……是刀子哥…是虚子哥还活着……”杨震天幽幽地说。
“啊？你是说虚子哥？林虚子？他还——他回来了啊？哎呀呀……我说震天哥这人回来了你也不吭声嘞？……”
“哎，这事儿一会半刻说不清楚……”
“哎哟，什么清楚不清楚！他住哪哪？明儿过来不？过来无论如何得上我那喝喝酒，啊！说定了啊…..瞧你震天哥哟……无语哟……”马忠义转身大刀一挥，“喀叭喀叭”肉就从刀锋边儿上一块块落在门板上。
“好好，到时再说到时再说，啊……哈哈……”杨震天不由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哎，英子，把这小肠提进去煮了，也给小雪儿捎回去，小家伙最爱就是这个咯……”
“好嘞——”
这边家家户户忙得不亦乐乎，“桃源洞”内却是和平常没两样。
“哈哈哈哈，徒儿，这下你是输了吧……哈哈哈哈……为师的棋艺你也知道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，前几日为师是让着你，啊，哈哈哈哈……”远远就能听见“逍遥仙翁”的声音从洞里传出。
“那是那是，师父就是师父嘛，呵呵，徒儿认输徒儿认输……哈哈……”
“逍遥仙翁”这次果然好不容易胜了一盘，高兴死了。遇到徒儿以啊，他这人生三大快事全给同时享受上了，而且是每天都在享受。喜悦之情无法表述。
小红雪一个人却在木桩上正玩得不亦乐乎！
自从爷爷做了个“大棋盘”以后，小红雪几乎分分秒秒都在那些木桩上。已经完全沉迷其中了。还在大伯给自己教“易经十二锦”的时候，自己就对武功莫名的兴奋！发现这些远远比读那些论语要好玩得多。而林虚子也发现小家伙不仅对武学的兴趣要比读书高很多，而且对武学的理解和接受能力也都要比读书胜出很多。在读书时绝对看不到他会花上整天功夫沉浸其中，甚至半日也没有。但是自从一接触武功，小家伙的整个人都变了！包括性格在内，武功在一天一天神速地进步，而他的性格却也似乎在一天比一天更加成熟。懂事了许多，这让林虚子十分欣慰，自感林家后继有人。而爷爷“逍遥仙翁”更是把他当比自己亲孙子还亲。这个一生独行江湖一辈子的老人，在晚年遇上自己的徒弟，还得一个宝贝孙子，一个自己心中是为“天才”的孙子，终于体会到人世间那份浓浓的亲情，要远远比其他的东西重要得多。而现在老人的确是幸福极了，因为所有这些他都正在拥有着。人生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？没有。他想。
“嗯~嗨！嗨嗨——嗤！嗤！嗤——”
桃林里面的“棋盘上，小红雪正在“飞奔”着。就连爷爷“逍遥仙翁”对他这种神速的进步也感到不可思议！
此时棋盘的树杆上面却又拉了好多绳子，而在绳子上面吊着许多罐子，里面装满了水。
只见林红雪左右脚在木桩上飞快地“滑行”，腿脚一伸一屈、手臂一张一弛有如行云流水。走到有桃树处时而上身一仰、时而屈腿半蹲、时而绕臂侧旋、时而又向旁边飞起跃到另一个木桩，动作纯熟。而在经过有罐子的地方时，举掌就向罐子轻轻拍去，脸上却是凝神静气，手到之处，罐子微微晃动，里面就有少许水从罐子里面洒了出来。小脸上就显得有点急燥，眉头就皱在一起。似乎却又十分不服气，稍一停顿，继续在木桩上来回穿行，经过罐子时，举掌轻拍，罐子依旧前后晃动，水就从里面荡了出来。
原来前日爷爷又把“逍遥掌”的身法传授给了他，让他练习掌法。而这些罐子就是用来练习掌法的。小家伙刚开始几天是练得一天比一天有劲，每日不下一百次！
可今儿个他似乎有点儿沉不气了。因为自己已经走过一百二十次了，步法方面是越来越得心应手，可这掌法自己感觉一天比一天差！
“爷爷！——”当他拍完最后一个罐子时，实在忍不住叫了起来。
“啊？呵呵，哎哟……孙子在叫我呐？哈哈……好好……爷爷这就来这就来，啊……”
“逍遥仙翁”正和林虚子下得难分难解，突然听见小红雪在那边大叫，转头一看，只见小雪儿正满面通红的站在木桩上，朝这边望着。“逍遥仙翁”马上把手里的棋子放在自己棋盘边上，站起身来，行得两步，却又转过身去对着林虚子，“哈哈，我去去就来，你可别乱动这盘子啊，我可记得很清楚，啊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然后就朝小红雪那边行了过去.“哎哟，又是怎么了哟，乖孙子啊，啊？——”“逍遥仙翁”一走过去，就看见林红雪瘪着小嘴站在那儿。
“爷爷……”小红雪见爷爷来了，手就朝罐子一指，“那个罐子为什么我怎么打也打不转它们啊？……”小家伙有点激动了，满脸通红，说话都带颤音了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“逍遥仙翁”闻言大笑，“哎哟，孙子啊，这可得要有耐心哪，啊，这掌法爷爷可是练了几十年，你才练三天哪，还早着呢…哈哈……不过孙子打得真不赖……”说着就走到小红雪身边。
“可是——可是我一打它们就只晃，一点儿也没转呀……”小雪红一脸认真，样子可爱之极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这个啊，要慢慢掌握技巧…..啊，看爷爷再教你看看……”说完“逍遥仙翁”就来到一个罐子旁边。然后举起右掌。
“这掌啊，一定要记得用掌根着力，以四指辅助……”“逍遥仙翁”一边说一边手掌就向罐子边缘拍去，只见罐滴溜溜转得飞快，半晌才停了下来，里面的水却是半点也没出来！
“啊！！——”小红雪看得双眼发亮，一阵惊叹。
“出掌的时候哇，掌根接触罐子时一定要用爆发力，然后四指再出力，是为其平衡……”“逍遥仙翁”继续讲解道。
“爆发力？”林红雪似懂非懂。
“嗯——嗨！”“逍遥仙翁”右掌临空突然一击，哈哈大笑，“这就是‘爆发力’……”
“哦——”林红雪好像懂了，“右掌也学着爷爷那举起，“嗨——”一掌就向罐子击了过去。
“哎呀！哎呀呀——卟、卟——好臭！”小红雪大叫起来。原来自己一掌用力击去，把个罐子拍得外翻，里面的水全向自己倒来，洒到满脸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“逍遥仙翁”见状大笑，“你要拍到罐子侧面边缘才是，而且要用暗劲，暗劲！”
“哦？”小红雪用衣衫擦了擦脸，听得爷爷如此一说，手掌又自举起，轻轻用掌根向罐子边缘拍去，这下是再也不敢大力，而且脑袋歪得远远的。
一掌拍下，“咦？哈哈，真的转了也，爷爷！嘻嘻——”果然看见罐子慢慢转了起来，小家伙高兴得大叫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孙子果然是聪明啊，一点就通，哈哈……嗯，这个要慢慢练，啊，不用着急，练习多了你自然就会明白其中诀窍……哈哈……”，“逍遥仙翁”见到小家伙一说就明白，不禁高兴得连声大笑。
“嗯！——师父，雪儿啊，大伯先过杨伯伯家了，啊，等下就回来做饭……”就听见林虚子在后面招呼。
“逍遥仙翁”转身一看，哟，原来快到晚饭了。“嗯，你去吧去吧……”接着又自教着小红雪练习掌法。林虚子飞身就出了洞口。
“哎呀，刀子哥来了！——快坐快坐！”，英夫人正在院子里清扫白天留下的残物，就看到林虚子进了自家大门，连忙招呼林虚子进屋。
“哎？弟妹，杨兄弟，又出去了嘛？”林虚子坐下半会儿，却没见到杨震天。就问了问。
“嗯，今儿个不刚刚杀完猪嘛，震天就顺便帮马三哥送水缸过去了，也就应该要回来了……”英夫人沏了杯茶递给林虚子。
“哟呵呵，看来还不小哇”林虚子这才看见屋子墙壁上挂满猪肉。呷了口茶…
“是嘞，这不想到刀子哥和雪儿不是回来了嘛，还有师父老人家住在一起，这大过年的，总得准备点儿才是，震天就专门从三伯家买了只过来，还有三百多斤呢，呵呵……”
“哎呀，你看看这……刀子哥真是惭愧得很哪，这一回来是给弟妹添了多少麻烦，哎，我这心哪……不中用不用啊……”林虚子放下杯子，心里深感愧疚。
“哎呀，刀子哥还客气什么哟，这一家人还用得着客气嘛……想以前，震天经常说起那时候你们兄弟俩帮过他了多少忙嘞……何况这过年的，我们不也是要准备嘛……”英子说着又马上进入内屋。
“对了，刀子哥啊，这些小肠你呆会就先带回去，雪儿不是最喜欢吃嘛，这不，我刚刚就煮好了……嗯，还有个猪头啊，正在煮，明儿就可拿回去弄来吃了……”英夫人又从里面端出一大盆煮好的小肠递给林虚子，还冒着热气。
“哎哟哟……这…这怎么好意思咯，我说弟妹啊，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，啊……”说着林虚子就将盆子放在桌子上。
“哎——我说刀子哥，你这样我可生气了哈，就是震天回来也会生气的哪，这是震天今天专门让我煮好了等你过来给小雪儿带回去嘞……何况，我跟震天都不吃这个……拿回去，啊……”英夫脸上就装着不高兴了。
“好好……哎呀，雪儿真是好福气，这么多叔叔婶娘喜欢他……哎，那好吧，我就先回去了，那爷俩还等着吃饭……”
“嗯，那就不送二哥嘞……”
“你忙你忙……我这天天都来的嘛……”
“刀子哥啊，明天记得早点带他爷儿俩一起过来吃团圆饭，啊——”英夫人又放下扫帚跑到大门口向林虚子走的方向喊了一声。
“好—嘞—”远远听见林虚子在那头应答。
就在林虚子刚刚来时半盏茶的时间，杨震天就帮马忠义把杀猪用的水缸送过去。这一送过去却又被马忠义楞是留下再喝两杯，盛情难却之下也就只好留下过了两盏，眼看天色已晚，想到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，立即起身告辞回家。
黄昏把着最后一点余晖洒在这个带着浓烈节日气氛的小镇上，山头的天际却是映得火红一片。
杨震天带着酒意一步三摇朝家中走去，一路还哼着小曲儿：“看我关公策马挥刀，驰傲沙场，万人丧胆……永世留芳……啊~啊~啊——呃~呃呃……”，不一刻就来到自己大院儿门口。
“哎，英子…..英子？……”“嗯？没听见嘛？……”杨震天扶着门叫唤几声没人应，感觉奇怪。屋子里面明明亮着灯嘛。“这人也是……”一步一拐进了大门，朝屋内行去。
没走两步，杨震天本能地一个激楞。就感觉一阵冷风在四周拂动。
不是冬天的风。多年的江湖经验让杨震天陡地惊觉起来，酒就醒了一大半。
不用回头，他已经看见自己两侧从外面大门的灯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。四个影子。杨震天缓缓回过头，就看见身后四个黑衣人——黑色的斗笠，斗笠边缘黑色的轻纱，轻纱下面黑布蒙面，全身上下黑色的劲装，唯有一双眼睛透过黑纱正在泛着冷冷的光芒，比这寒风冷过十倍。而每人左手提着一个黑色、盖着黑布的“灯笼”。
接着脚步声从屋子传来，就看见两个黑衣人正慢慢走出。然后就看见了英夫人。而英夫人双手被反绑在后面，另一个黑衣人就拧着她的脖襟推了出来。而这两个人也同样黑布包头，黑布蒙面。前面一个左手背负于身后，右手一把铁扇——一把冷冷的、黑色的铁扇；而后面那个腰间却是吊着一把刀，黑色的刀。刀却似乎是断的！
“你们——你们是什么人？！快放下我夫人！——”杨震天看见自己夫被绑着，而英夫人些时却似乎说不出话，嘴张得大大的，无助的看着杨震天，眼神看起来是在告诉杨震天快走！杨震天看得心如刀绞。此时是完全清醒过来。右手就顺势*.起旁边刀架上的马刀来。
“你们快放下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？‘镇远镖局’在什么地方得罪各位了？……”杨震天已经激动万分。从自己开山立堂起，十多年来凭着自己的为人和武功，在江湖黑白两道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，还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跑到自己家中来闹事。当下怒火连连。
“哈哈……原来你就是杨大镖头啊……嗯，久仰久仰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前面黑衣人手执铁扇，慢慢度到杨震天跟前。一双眼睛就冷冷地盯着他。“杨兄弟不必惊慌，小弟这次来只是找杨兄弟打听点事儿而已……哈哈……”顺手就向杨震天肩上搭去。
“快放下我夫人，什么事不事的，有你们这么打听的嘛？我也不认识你们，居然还蒙着脸，想必也是见不得人的小辈吧！......”杨震天往后一退，又是一阵怒吼。
“嗯！——”话刚说完，就听见自己身后有人闷哼一声，然后就听见一阵金属撞击声音。
却见面前这个黑衣人左手向杨震天身后一摆，接着回头对着带刀的黑衣人一示意。就见黑衣人手里黑光一闪，又在英夫人背上一拍，英夫人就动了，双手一挣，绳子就断了。“震天！——”一下子就大喊了一声。就朝杨震天这边跑，可是黑衣人手一伸，又将英夫人抓了回去。
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！？你们想要干什么！？——”杨震天看见夫人暂时无碍，倒是放心许多。立即大声质问自己面前这个黑衣人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杨兄弟也是在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，更是个明白人……小弟这次的确只是想找杨兄弟打听点事儿，只要说完事儿，小弟立刻就走。这大过年的，小弟还得赶紧回去准备年饭哪……哈哈……”黑衣人却是不紧不慢。
“你们要打听什么？啊？快说吧，说完马上给我走人！……”杨震天气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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