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、周勰 上 (第1/2页)
9、周勰
鲜血顺着肩膀缓缓流下,流过手腕、流过指尖,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。战马毫无兴致地走着,马背上的壮汉早已昏迷不醒,连缰绳都握不住,更别说驭马了。战马失去了控御,行得更加惬意从容,悠闲自得。
时已入夜,朦胧月色下铁甲兜鍪白光闪闪,徐徐凉风中白袍衣袖簌簌发响。仿佛苍茫大地间只此一人一马,别无他物。
马虽自在惬意,人已伤重昏迷。
若不是鲜血不断滴在道旁,微弱呼吸中不断呼出白气,马上壮汉与死人无异。
微风拂过,战马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在空荡的山脚下,喷嚏声如平地惊雷,打碎了潺潺流水声,击垮了唧唧虫鸣声,暗夜陡然一惊。
同样陡然一惊的还有马上壮汉。战马喷嚏声凭空响起,壮汉晃了晃身子,不由自主地摔下马来,仰面躺在道旁,不知生死。
从苍白如纸的面庞可以看出来,壮汉正是周勰。
遭陆抗伏击后,周勰与关樾、李矩诸人勉力死战,怎奈吴军如狼似虎,围蜀军数十匝。鏖战多时,周勰与众人失散,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时,自己已身负重伤不堪一战。
好在战马尚在,凭着马力拼死逃出欧赔,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吴军。狂奔一日一夜,周勰才甩开追兵,逃得性命。但是肩上、背上、腰上的刀伤来不及处理,鲜血不断从伤口淌出,周勰越来越恍惚,越来越疲惫,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,直至昏迷在马背上。
战马嗅了嗅周勰身上的血腥味,呼哧一声继续懒散地往前走去。
独留周勰昏睡道旁。
这次能突破重围逃得性命,实属侥幸。若吴军再追赶一阵,只怕自己要力竭身亡了,留得半条性命总比战死沙场的好。
躺在乱世杂草中,周勰脑中一片混沌,像是被水鬼扯入水底一样,没了知觉,犹如死尸。山脚下的清风吹乱了杂草,虫鸟乱鸣惊扰了小溪流水,但是月色下的周勰依然沉沉昏睡着,不惊不扰。
山脚下静谧而安详,渺无人迹。若是有人路过此地,见到周勰的话,定会以为这是一具新鲜的尸体。
也不知睡了多久,知觉渐渐清晰起来,仿佛重新浮出水面,重新寻回呼吸,重新活了过来。
抖了抖眼皮,一丝光亮照进脑袋,周勰不禁打了个激灵。
见到了天光,感受到了疼痛与无力,周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,咧了咧牙,哧溜一声痛苦地扭曲着脸庞。
疼痛过后,周勰这才发现,不知何处正传来石头碰撞的声音。碰撞声尖锐而刺耳,如同利剑直刺心脏,自己就是被这声音吵醒的。
周勰想要开口询问,话才道嘴边就变成了一声干咳,吐出满嘴血渣子。
“你醒啦?好好躺着,莫要乱动。”干咳过后,身侧传来关切的声音。
声音缓慢而绵延,苍老而慈祥,这是一个老妪的声音。
“我……我这是在哪?”周勰这才发现,自己正躺在乱世杂草中,脑后枕着干草,身上盖着薄毯。
老妪手中端着米汤,缓缓俯下身子,道:“来,先进些食吧。”
米汤的香味扑鼻而来,周勰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渴了,咬着石碗将米汤一饮而尽。
“慢些……慢些……莫要呛着。”老妪嘴角含笑提醒道。
连饮三碗米汤,周勰振起精神,道:“多……多谢。”
老妪莞尔一笑,收好石碗道:“你醒来就好。暂且忍耐,待老妇捣些药与你敷好。”
周勰这才发觉伤口撕裂,剧烈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,自己受伤不轻。呲牙哀嚎一声,周勰面色惨白,痛苦至极。
老妪继续道:“老妇是今早起身浣衣时遇到的你,你呼吸微弱,奄奄一息,但身子骨倒是健壮得很,这么快就醒来了。老妇年已七十有六,可挪不动你,替你敷好伤口后,老妪还得回去寻些帮手来。”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