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、关樾 下 (第1/2页)
当此危急之际,罗尚本想直言“永安城城破在即,叔父还须早作打算”。但看着罗宪脸上戚容,罗尚又心有不忍。
罗尚从外屋取过一条干毛巾来,递给罗宪擦了擦脸。擦去涕泪,却擦不掉脸上阴霾。
“永安城?如今的永安城已是东吴囊中之物,我们守不住了。”罗宪轻笑一声,脸色极其难看:“现在城里形势如何?可有缒城降吴者?关樾将军他们伤势如何?”
蜀军经此大败,早就军心涣散、人心离析了。
在这一个月间,吴军统帅陆抗每日都着人射进劝降书,书中言辞恳切,抱诚守真,对罗宪敬重有加,对蜀军钦敬佩服,并言优待降者,尽展陆抗拳拳盛意。故而接到降书后,城中便有不少百姓携妻挈子,缒城而出,投吴而去。
蜀军若不是怜罗宪、关樾、李矩之志,早就兵变降吴了。
“如今城中已乱,已有军民陆续出逃。”一个月里罗宪第一次言及军务,罗尚连忙抓紧机会答道。
“你可曾阻拦?”
“未曾。永安城……是守不住了,还是让他们逃命去吧。”
罗宪默然良久,长叹一声道:“你做得对。只是永安城乃先帝亲手经营,不意今日断送在我手中。”
“叔父莫要自责。战事失利,咎不在你,在我等将士征战不力。”
“我乃城中主帅,岂能辞咎。”罗宪气沮道。
看着椅上神情落魄叔父,罗尚想要劝慰,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既丧独子,又陷城池,现在又要面临人情离散,面敷投降的局面,怎能不心痛神伤。
看着自己青筋暴突,干枯如老树而又略显臃肿的双手,罗宪突然道:“我老了……”
罗宪虽年过五旬,但在战败之前,仍是永安城之主,仍是蜀军支柱,仍是伏枥志士。不过现在的罗宪毫无斗志心气,只是个失意老头而已。罗尚甚至以为,只要一个街边乞儿就能将其刺死。
“永安城完了。尚儿,你还是带上关樾他们早些逃命去吧,我死城便是。”
看着罗宪视死如归的表情,罗尚心中不忍,默然良久才缓缓道:“叔父,蜀汉已亡,您……您何必再为刘氏尽忠呢。”
罗宪瞪大眼睛看着罗尚,厉声道:“不可胡说。”
罗尚慌忙跪下,狠了狠心嚷声道:“叔父试想,如今司马氏方盛,刘氏宗亲身陷洛阳,就凭我们小小的永安城,就凭几个空怀忠义的遗臣就能中心汉室么?现下东吴兵临城下,虎视眈眈,我等自保尚且不足,何谈复国?”
罗宪想要痛斥罗尚,但其所言句句属实,自己竟无从辩驳。
默然良久,罗宪才道:“我罗氏世受大汉皇恩,我今日死节便是,你无须多言。”
“叔父赤胆忠心,侄儿拜服。但是……但是那夜突袭吴营多有蹊跷,叔父还须熟思。叔父试想,昨夜我军大败,可死的为什么偏偏是袭儿,关樾那些成都遗臣只是失散了董浚、周勰二人而已,却无一人战死?”
罗宪愣了愣,叹道:“哎……出军前,我曾经郑重嘱咐关樾要关照袭儿的。”
“堂弟勇力过人,骁勇善战,原说是不该惨死沙场的。”
“你这是何意?你是说关樾他们只顾逃命,见死不救?”言及罗袭之死,罗宪不由得瞪大眼睛。
“当时吴军围攻甚急,我军死伤殆尽,战况惨烈,形势危急。关樾他们逃命要紧,哪还能顾上袭儿。”
罗宪默然不语,罗尚继续道:“那夜侄儿领兵救援时,李矩诸人已杀出重围,往永安城撤退,而袭儿却身陷敌阵,被……被乱刀砍死。”
罗宪思忖良久,叹道:“关樾……李矩……果真欺我么”
罗尚急道:“叔父,永安城危在旦夕,吴军随时会大举攻城,您……您犹疑不得。”
罗宪默然。
“城中八万百姓无人可依,叔父还须替他们保全性命才是。”
在椅上叹息良久,罗宪才勉强支起身子,缓缓卸下身上重甲。
看了一眼罗尚,罗宪闭眼叹息道:“尚儿,开城降吴。”
罗尚却立在原地,迟疑半晌道:“侄儿以为,我们还是降晋的好。”
罗宪吃了一惊:“降晋?”
“正是。我闻吴主孙皓沉湎酒色,性情暴戾,乃昏庸之主;而晋帝司马炎承父兄之余烈,践祚开国,风头正盛,有一统天下之志,乃中原明主。我恰可驱虎吞狼,引晋战吴,解永安城之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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