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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7德让伤溃命悬一线 萧绰廷议首鼠两端

  47德让伤溃命悬一线 萧绰廷议首鼠两端 (第1/2页)
  
萧绰一夜未眠,次日一早便令人去传韩德让过来,她想同他一起去雪雁坟上看一看,给她化点纸钱。一想起雪雁,她就止不住抽泣,她跟着她十几年了,二人早已越过了主仆的界线,成了知交。她的心事雪雁全知道,她对她是忠心的,因此,她放心地让她给她办事,她对她的事守口如瓶。令她没想到的是,雪雁不光把她的事埋在心中,她把自己的心事也深藏不露,她从未向她说过她爱韩德让,她只是遇见他时,流露出愉悦之情,瞧他时她的眼神非常特别。此外,萧绰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来。而韩德让曾拒绝了皇上的赐婚,现在居然为她伤心欲绝,他怎么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人。萧绰有一点受骗的感觉。
  
  韩德让没来,他的箭伤化脓了,发起高烧。
  
  萧绰仍没摆脱刚才的情绪,她厉声问:“昨日,他还说区区小伤,如何才过一夜就化脓发烧了?他是不是不想见寡人?”
  
  “确是箭伤化脓,现躺在床上,已请大夫在清洗伤口。”
  
  萧绰这才慌张起来,忙去看他。
  
  韩德让躺在床上,他的伤口在左肩上,刚清洗完,缠了带子。他斜披着衣裳,袒露着左臂,睁着双眼望着屋顶。看起来,他很平静脸上毫无表情。见萧绰过来,想站起来,萧绰一把按住。他什么也没说,便依旧躺着,摆着先前的姿势和表情。
  
  萧绰在他床边坐下,她有好多话要对他说,可是她只直愣愣地看着他,却不知如何开口,坐了半天,泪水簌簌直往下掉。韩德让没有动一下,最后,他说:“皇后自重,你这样让人看见不好。”
  
  萧绰突然喊道:“有什么不好?雪雁为你性命都不要了,我怕什么?”
  
  韩德让侧身背对着萧绰,再不说什么了。
  
  萧绰便也不作声了,坐了好一会儿,起身回宫,吩咐大夫好好医治,随时报告他的伤情。
  
  到了傍晚,萧绰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,韩德让的箭伤急剧恶化,高烧不退,人已昏迷了。
  
  萧绰大惊失色,忙到留守府,叫过大夫责问:“你到底怎么医治韩留守的?早晨寡人来,你说,伤势不重,伤口已清洗,为什么现在反而病情加重?你是不是想害死他?”
  
  大夫吓得“扑通”跪下,浑身瑟瑟发抖,说:“皇后明鉴,小人借个胆也不敢害韩大人。”
  
  “那为什么伤势重了?”
  
  “小人医术浅薄,也不知究竟,早晨,小人的确为韩大人仔细清洗过了,上了药,而且大人的伤势的确不重,怎么也想不到晚间反而成了这样。”
  
  萧绰记挂韩德让的伤情,丢下战战兢兢地大夫,快步走进韩德让的卧室。韩德让仍然那么躺着,头上搭了一块湿手帕,他的肩头肿的老高,显然,大夫刚才又为他换了药,地上残留着几块血迹。他紧闭着眼睛,咬紧牙关。
  
  萧绰轻轻摸了摸韩德让发情的肩头,他的身上滚烫滚烫的,他头上的湿手帕很快就干了。萧绰惊惧得发抖,他令大夫在隔壁房里待着随时候命。让萧挞凛守在附近,闲杂人等,非经传令不得擅入,让刘景连夜去请太医耶律敌鲁来。
  
  萧绰坐在床边,轻声说:“德让哥,燕燕就坐在你的身边,燕燕等着你醒来。德让哥,燕燕知道你不会丢下燕燕一个人先走的。”
  
  韩德让没有一点反应,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红色已消退干净。他的肩头的淤青极快扩散着,他臂膀肿胀地像发酵的面筒。下半夜,韩德让急促地喘息起来,嘴唇乌青,浑身赤红,汗水湿透了床褥。
  
  萧绰慌忙抓住韩德让的手腕,紧紧扣住他的脉门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,听人说:只要扣住垂死人的脉门,就捏住了那人的命门,阎王也拿不走那人的命。她望着他大口喘气,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喉咙发出滋滋声响。
  
  萧绰急忙唤来大夫,大夫也茫然不知所措。
  
  萧绰焦急地问:“怎么样?他到底怎么样?”
  
  大夫低垂着头,说:“小人无能。”
  
  萧绰厉声说:“没用的东西,韩留守有个好歹,你也不用活了。”
  
  大夫缩成一团,默不作声。
  
  韩德让又发出一阵更加猛烈的喘息声,如要撕破胸膛一般,他的手微微痉挛。
  
  萧绰吓得快要瘫了,她用央求的声调对大夫说:“你好坏要救他一救,救活他,寡人赏你千两黄金。”
  
  大夫小声说:“小人实在无能为力,必要小人医治,小人只能勉为一试。”他遂从身上搜出一粒丹丸,撬开韩德让的嘴,送入口中。说:“小人这粒药,也许能缓解大人的痛苦,但不能治好大人的病。皇后还是早请名医。否则,你就是砍了小人的头,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  
  萧绰挥手让他走了。她始终不敢松开紧扣韩德让脉门的手,哪怕在她发怒之时,她也没有松开。韩德让服了药后,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汗也干了,但一阵一阵发抖。
  
  萧绰说:“德让哥,你别怕,燕燕正看着你,抓住你的手。德让哥,小时候,你总是抓着燕燕的手,那时候,你的手好有力好暖和。你知道吗?燕燕喜欢让你抓住,渴望被你抓住。即使到现在,燕燕做了皇后,仍然渴望被你抓住。德让哥,你抓住燕燕的手吧,燕燕对不起你,你说过不怪燕燕的,但你为什么不抓住燕燕的手呢?”
  
  突然,萧绰见韩德让眼角滚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。她惊喜道:”德让哥,你醒了?你知道燕燕在对你说话?你不要怕,燕燕已派人去请耶律敌鲁,他很快就会来的。“
  
  韩德让仍然没有反应。
  
  黎明时分,韩德让又猛烈地喘息起来,他肩头的淤青已蔓延到了脖子,乳房一带,他张大着嘴,喉头急促上下蠕动,发出“呼噜呼噜”的声音。萧绰不停地祈祷,现在她只能借助神的力量来解救他,来安慰自己。她祈求耶律敌鲁快点到。
  
  但敌鲁迟迟不到。晨时过了,刘景和一班在南京的大臣都要来请安,萧绰让萧挞凛却挡了回去。她不愿见任何人,她只希望耶律敌鲁早点来。巳时已过了,敌鲁仍然没来,萧挞凛来报,皇上差人来说,明日抵达南京,要行进城仪。接着又报,耶律斜轸,耶律休哥等将士已凯旋回南京,等着见驾。萧绰让萧挞凛也给她挡回去。
  
  萧挞凛却劝道:“娘娘还是去见一见,有许多将士包括耶律休哥也负了伤。”
  
  萧绰无奈,只得说:“你让他们在衙门等一等。”
  
  萧挞凛去了。萧绰含泪松开扣着韩德让脉门的手说:“德让哥,我出去一会儿,立即就回来,你好好地等着我。”
  
  萧绰出现在众将士面前,众人吃了一惊。惊鸿羞花似的皇后变得面容枯槁,眼窝深陷,腮帮突出,头发散乱,步履沉重,已显出些许老态。而且,做事也颠三倒四,顾此失彼。萧绰本想与将领们一一握手,行握手礼。她先与耶律沙,耶律抹只握了手,突然想起他们是败军之将,有功之人是耶律斜轸,耶律休哥,便与耶律休哥行了握手礼,忽然又想起萧干年纪比耶律斜轸长,地位也尊,遂跳过耶律斜轸来与萧干行礼。耶律斜轸伸着手,面色十分难堪。
  
  萧绰自觉失态,心里又惦记着韩德让,说了一会儿慰勉赞扬的话,便匆匆结束了会见,让将领们各自回宫休息,待明日皇上驾到,再另行升赏。
  
  此时,已到午时,太阳正在当空,蝉扯起嗓子唱“知了,知了”。但萧绰听到心惊肉跳,她怎么听,那声音如同“死了,死了”。她快步走进韩德让的房中。韩德让依旧平躺着,他没有剧烈地喘息,他的脸色死灰一般。萧绰的心提到嗓子眼上,她二步抢到病床旁,一把抓起韩德让的手,手还是暖和的,脉门还在微弱地跳动,喉咙里“吱吱”地响。真的没有回转之望吗?不,不可能,德让哥,你要坚持,敌鲁马上就要来了。萧绰恨自己不是个大夫,她深深觉得自己是多么无能,她除了祈祷,什么也做不了。她恨那些宋人,觉得他们个个该杀;她恨不能抓住那放箭射伤德让哥的那个宋兵。她要找赵光义报仇,虽然,辽军取得了胜利,但不能解她心头之恨,她要讨伐赵光义。
  
  萧绰看着奄奄一息的韩德让,想起他们曾在这留守府度过的欢乐的点点滴滴,泪水成线儿地落下。萧挞凛来请用午膳,她摇头推掉。萧挞凛正告他已快一日一夜水米未进,劝她好歹用一些。她却恼怒他婆婆妈妈,叫在屋外守着,不让人进屋。
  
  萧挞凛焦急地在廊上走来走去,他亲眼看见他的姑姑一夜之间玉颜憔损,看见她心乱情迷。他猜到姑姑与韩德让之间的那份情,他为他们而感动,但他一想到她是大辽的皇后,他为她这个举动而后怕,因而,他万分小心地在屋外守着,萧绰需要什么,一概由他亲手办理,除大夫他什么人也不放进去。看着姑姑伤心欲绝的样子,他心疼万分,他也祈求韩德让早点回好起来。他睁大双眼盼望耶律敌鲁早点到来,院里一有脚步声,他就眼巴巴地朝那里张望。却无数次落入失望的叹息中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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